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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
作者:关耳  发布时间:2011-09-06 16:30:22 打印 字号: | |
  大前天是中国抗战胜利66周年纪念日,当我从屯溪回到岩寺家中时,寂静的小院里突然想起了悠扬、断续的歌唱声,推门进屋看见七十多岁的妈妈坐在窗前戴着老花镜,手里翻着一本发黄的歌集,在哼着那首耳熟能详的歌-------“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静悄悄。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唱起那动人的歌谣。”

  嗓音虽然有些沙哑、苍老,伴着窗外丁香花和紫薇的芬芳,听起来却是那样地亲切、悠婉,尘封的记忆闸门一下子打开••••••

  小时候,每当我听到 “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这首脍炙人口的电影《铁道游击队》的插曲时,心中总是荡起激昂、澎湃的潮涌。也许是母亲在剧团当教师的缘故,在过去那个火红的年代,一首首激荡人心的革命歌曲《地道战》、《地雷战》、《铁道游击队》、《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歌唱祖国》、《我们走在大路上》等等,陪伴着我,鼓舞着我,度过了快乐的童年、少年,唱着这些饱满着热情和充满昂扬斗志的歌曲,我跟我的伙伴在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里,意气风发,精神抖擞地插队农村,跨入车间,进入学校、走进法院……

  父母从小在冀西北平原抗日根据地长大,耳濡目染的是长辈们在硝烟弥漫、战火纷飞抗日战争的岁月里,为民族独立解放和新中国建立,浴血奋战,可歌可泣的英雄历程。父亲常跟我说起,河北藁城郊外南孟村是抗战时期八路军与日寇展开拉锯战的主战场。在“反扫荡”艰苦卓绝的岁月里,父亲亲眼看见一次次“反扫荡”后,那些牺牲了的年青的八路军战士被抬进村外掩埋,乡亲们边流着眼泪边整理者烈士们的遗物,有时口袋里掏出的是已经干巴变硬的烙饼,乡亲们知道残酷的战斗使这些年青的勇士们连啃一口干粮都顾不上。

  也许是经受了战火烽烟洗礼的缘故,母亲年轻时非常喜爱两首歌《我的祖国》和《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母亲说自己每当唱起这些歌的时候,眼前总会回映出外祖父铁马金戈,驰骋、厮杀疆场,反击日寇的情形。毕业于讲武堂,戎马生涯的外祖父抗日时期战死在桂南战役,此后,年幼的母亲随着外祖母在兵荒马乱,战火硝烟中颠簸流离,在痛苦和煎熬中度过了童年。所以,母亲深情地唱起这些歌时,更能感受到这一曲曲红色歌曲每个音符都是先烈们为了民族的解放和子孙后代的幸福生活,出生入死,用热血与生命凝结而成,每个旋律都是精忠报国的忠诚和尊严的象征。  

  每当母亲谈起外公总是流露着自豪感,那种戎马生涯传奇般的经历使她仰慕不已。她描绘外公常常骑着雪色大马,腰间挎着大洋刀,宽宽的额头,高鼻梁,尤其是国字脸上一双剑眉下的大眼炯炯有神,十分英武伟岸。外婆是一个满族人后裔,正白旗下。在兵荒马乱年代,富家女常常许配给行伍之人,好有个依靠,尤其是败落了的皇亲贵戚更是如此,外婆就这样嫁到了王家。

  那时,母亲是王家二小姐,外公特别喜欢聪明伶俐的母亲。常常在公务空闲来到家中,将年幼的母亲抱上马背上,母亲说虽然她胆子大,可在左右摇晃的马背上空悬悬的感觉使她又惊又怕,外公听着母亲细细尖叫的喊声,往往哈哈大笑个不停,父爱就像缓缓流淌的小溪,浸润着母亲幼小的心灵,母亲说那个时候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不久,外公接到西南白崇禧长官部的命令,令他率团急急赶往广西昆仑关一带参加桂南会战。与外婆话别的那天夜晚,母亲说,堂前的蜡烛彻夜未息,外公外婆也一夜未眠,难舍难分的情形真是悲欢惜别、柔肠寸断。

  不久,就在桂南会战捷报频传同时,也传来外公战死在昆仑关那场残酷的拉锯战的噩耗。从此,天塌了下来,陷入生活窘境的外婆,为了孩子的活路,将母亲送养他人。寄人篱下的母亲开始了艰难的学艺生涯,刻骨铭心夺父之恨的种子在母亲心中埋下。  

  很小的时候,最让我喜欢的,是母亲那一幅好嗓子,尤其是“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这首歌曲,每每被她唱得荡气回肠,直到现在,那情那景至今记忆犹新。  

  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静悄悄。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唱起那动人的歌谣。爬上飞快的火车,象骑上奔驰的骏马,车站和铁道线上,是我们杀敌的好战场……  

  每每夕阳西下,七彩晚霞挂满西天时候,妈妈便到剧团后操场上散着步低声吟唱着《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优扬、轻快、勇敢的旋律,让我幼稚的心沉浸在优美的声乐中,影片中铁道游击队的勇士们爬飞车、搞机枪、闯火车、炸桥梁舍生忘死与日寇殊死搏斗的片断,英雄们音容笑貌始终在我脑际萦绕,一种对抗日先烈敬仰,对铁道游击队员们艰苦岁月里百折不扰的坚强革命意志和乐观主义精神崇敬情感油然而生。

  母亲从艺学的是评剧青衣,民歌唱法并不是她的专长,可是,小时候我始终没弄明白母亲为何这样钟情于《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这些抗战歌曲。后来知悉母亲的身世和家境变故后,我才明白母亲唱出不仅是这首歌的真挚情感而且是一种对亲人的思念。

  进法院后,在处理纷繁纠纷,直面邪恶,用法槌敲出公平正义的同时,也许是受母亲的影响,心灵深处始终忘不了这首歌,当自己遇到挫折和困扰时,总要回味那首《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婉转悠扬旋律,去梳理着繁杂纷乱的心绪。在这静静的思味中,去深切地体味枪林弹雨艰苦的环境,抗日游击健儿那种毅力、坚韧、乐观和英勇,从“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的抒情慢板到“爬上飞快的火车”的铿锵快板跳跃中,真真切切去感悟“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之美,体味出这不仅是一曲战斗的史诗,不仅是勇士们可歌可泣的英雄壮举的赞美,更是一种革命意志和崇高的舍身忘我的优秀品质的传承。

  是的,一首“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不仅是一种回味和怀旧,更是心灵的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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